从《过把瘾》、《一场风花雪月的事》到《永不瞑目》、《像雾像雨又像风》再到《奋斗》、《我的青春谁做主》、《北京青年》……赵宝刚[微博]一直是时代强音的忠实记录者,替叛逆青年发声,为迷惘青年引路,好似一个精神导师孜孜不倦地描摹着当代青年的集体群像。在赵宝刚看来,年轻人有活力有闯劲儿,从他们身上能清晰地感知时代跳动的脉搏,同时也就抓住了创作的魂。
除了驰骋影视圈三十载为观众奉上的这些经典之作,赵宝刚还是名副其实的“造星大师”,他用人够准、眼光够毒,以独特的人才锻造方式,使众多演员从默默无闻到一夜爆红,从事业瓶颈到华丽转身,亲手将王志文、江珊、孙红雷[微博]、陆毅[微博]、文章、陈坤[微博]、佟大为、马伊琍[微博]、王珞丹[微博]等送上一线明星的行列,并从此星途平坦,成为影视圈炙手可热的咖级人物。
不过,作为一个有责任有情怀的文艺创作者,赵宝刚并不满足于单纯讲好一个故事,捧红几个明星,醉心于作品掀起的话题热潮安享名与利,而是想着如何在作品中贯彻文化先行意识,否则“贩卖文化,还不如直接去经商”。于是,在进行电视剧探索的同时,赵宝刚拍了自认能试探市场文化性的电影《触不可及》,不过相比于粉丝电影动辄几个亿的票房,《触不可及》可以说是黯然收场。对此,赵宝刚一边狡黠地给自己打圆场,“这是一个缺乏情怀的时代,是时代的悲哀。”另一边也承认,电影电视是年轻人玩的游戏,自己或许真的老了。
好友宋丹丹[微博]曾经说过,赵宝刚是少有的能够客观认识自己的人。从50岁开始,赵宝刚就在不同场合给自己也给外界“打预防针”,称要在未来的几年内急流勇退,还会在与冯小刚、陈道明这些老伙伴的聊天中,自嘲“我们完蛋了”。不过,十年过去,临近耳顺之年的赵宝刚,看上去并没有停止“折腾”的意思。和他作品中永远充满激情、奋斗不息的主人公一样,赵宝刚还在为脑袋里不时迸出的奇思妙想兴奋不已,还在酝酿着如何打破旧有经验的束缚,重新开辟一种创作思路,在他即将步入六十岁的人生新起点上。
监制、主编:陈弋弋
副主编:钱德勒
采访、主笔:陈家堃
编辑:梵一
摄影:郑福德
摄像:陈植
时代青年的精神导师
“文艺作品要有一点文化影响力,这叫文化先行意识”
从他年轻时,到他不再年轻,赵宝刚作导演的二十几年,一直乐此不疲地关注着青年人的话题,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《过把瘾》、《东边日出西边雨》、《一场风花雪月的事》、《永不瞑目》,再到新世纪以来的《像雾像雨又像风》、《拿什么拯救你,我的爱人》、《奋斗》、《我的青春谁做主》、《北京青年》、《老有所依》、《青年医生》……赵宝刚的产量并不算最高,但他几乎每推出一部作品,都像抛出了一颗深水炸弹,紧握时代脉搏的跳动,引爆社会话题的兴奋点。
在这些作品中,赵宝刚宛如青年人的精神导师,用锐利的视角雕刻了一批批青年人的群像,关注他们的喜怒哀乐、励志成长、青春迷茫、以及情感困惑。在每部剧的背后,赵宝刚循循善诱、时而慈祥时而冷峻,透过电视剧你能感受到他青春不老的激情,也能隐约体察他操手术刀时的克制和于心不忍,而这一切皆源于他对青年一代的切肤关怀。
不过,电视剧好看,从来不是赵宝刚追求的终极目标。在他看来,文艺工作者就是要有文化引领的责任感,除了娱乐之外,文艺作品也要讲究点文化影响力,他称之为“文化先行意识”。今年7月,由赵宝刚执导的《北京青年》、《老有所依》两部作品,被习近平总书记作为国礼送给了阿根廷。
谈及创作《北京青年》的初衷,赵宝刚感慨,现在的青年人不太勇敢,没有叛逆精神,他希望通过这部作品让年青一代不要墨守陈规,思想解放一点,跟上时代的步伐。《老有所依》则有点“唤醒”的意识,赵宝刚希望年轻人在追求自我的同时,也能多关注下身边渐趋老去的父母,勇敢承担起年青一代的责任。至于正[微博]在热播的《青年医生》,赵宝刚也没有为了故意制造高潮迭起的矛盾,而把紧张地医患关系横陈在观众面前,而是用青年医生的爱心和热情,融化两个群体之间的坚冰……归根到底,赵宝刚的作品故事可以千变万化,但始终不变的是对青年人的希望和对美好世界的期盼。
对话精摘:
新浪娱乐:《青年医生》其实是一个命题作文,在医患关系的题材上您自己有特别想表达的东西吗?
赵宝刚:其实我不是特别愿意表现医患关系这个问题,因为我一向的创作原则是,社会上尽管存在很多不如意的事情,你把它揭露出来,与其血淋淋晾在那不管,还不如不去表现它。所以,后来就考虑到说写一个青年医生,去打造一个未来中国青年的形象,给人们一些期盼吧。
新浪娱乐:您之前做的青春系列剧,每一部出来之后都会在社会上激起讨论的热潮,很多话题都比较有时代性,这次的医患关系话题之前已经有不少这样的作品,您再来拍会不会担心观众觉得赵导已经落伍了?
赵宝刚:我们这里的医患关系,对于观众来讲应该是非常受用的,因为我们站在医生和患者的两个角度,去告诉对方在想什么,其实真正这里边我们讲了一个大爱的故事。我觉得现在其实不单是医患关系,是整个全民族的关系,就是缺乏一种大爱的气质和精神,其实这个片子蛮符合目前中国的一种气质,他跟别的医患题材还不是特别一样。
新浪娱乐:您一直乐此不疲地做青春题材,这个题材对您的根本吸引力在哪儿?
赵宝刚:中老年题材从整个社会属性来讲,都比较痛苦,从这里边去找幸福感比较难。因为往往人们都在一种比较克制和比较理性的状态下生活,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,人的那种活力、动力、闯力都会逐渐下降。你写成功人士又遭恨,平淡生活没激情你写它干什么。所以我觉得年轻人有活力有闯劲,而且年轻人无经验,你把你一生的东西融入到作品的时候他会受益。从年轻人的身上,你能感知这个时代跳动的脉搏,当你掌握了这个,在创作当中你就抓住了魂。其实我们讲文艺作品,就是要有一点文化影响力,除了娱乐之外,它的文化影响在什么地方,要在作品里体现出来。其实现在有一些作品很好看,但是它就缺了一个文化影响力。所以我在做片子的时候基本上有一个意识,叫文化先行意识。
新浪娱乐:您的“青春三部曲”《奋斗》、《我的青春谁做主》、《北京青年》当时一播出,给观众带来了耳目一新的感觉,造成了相当长时间的话题热度,能不能谈谈您当时是怎么构思的?
赵宝刚:这些东西其实就是我把2004年到2006年,这三年所思考的概念做了一个整合,就有了这些所谓的话题剧。它不以戏剧结构取胜,就说俩人聊天,原来都得安排一戏剧情节,现在就是俩人一聊天,你就得爱看,所以聊什么就变成了最重要的东西,就是聊什么话题。所以才会出来《奋斗》,过去叫“艰苦奋斗”,但是你跟80后去讲艰苦他不爱听,说我凭什么艰苦,所以你跟他说是快乐的奋斗、愉快的奋斗。其实我倒是比较赞同开拓各方面的题材。说《北京青年》重走一回青春路由何而来,《婚姻保卫战》把家庭生活比作一场战争,这些点都由何而来?都是经过对社会的观察,对年轻人的思考,才可能去想到这个概念。所以它是先创造这么一个概念,然后你就可以编一个故事。原来是我得设计矛盾,当然现在也还有,但是这些只是一种辅助手段,这个片子里的灵魂可能是这些(概念性的)东西。
时代大潮的清醒者
“创造大量‘无聊时间’去思考,社会特流行的我都不做”
飞速前进的时代,泥沙俱下,有时候人们还来不及思考,就被时代惯性裹挟着,成为盲目追赶潮流的一份子。但赵宝刚却保持着难得的冷静,“我不随着社会惯性走,社会特流行的我都不做。”赵宝刚不玩微信也不上网,但坚持每天看三、四个小时的电视,自觉信息量一点不比那些成天抱着手机看的人少。用他的话说,这样可以空出大量五脊六兽的“无聊时间”去思考,眼下他正琢磨的是如何删除大脑的一些经验性的记忆,重新开辟一种思路。
不过,要想真实地捕捉年轻人的所思所想所为,光靠“头脑风暴”肯定会有失偏颇。不用担心,赵宝刚虽然已经年届六十,却从不倚老卖老,他十分乐得深入年轻人的话语体系和他们对话。身边的年轻演员们,遇到些大事小情也都喜欢拿来跟这位前辈分享,小到房子买哪儿,大到演艺道路的发展,感情生活的困惑……对于赵宝刚来说,一方面帮助年轻人解决了人生困惑,另一方面也为他和年轻人之间的沟通建立了无障碍的通道。
值得一提的是,生活中的赵宝刚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追星族,和许多90甚至00后有着共同的明星偶像。有一次,赵宝刚拉着孙红雷去找李宇春合影,却被潮水般一涌而上的粉丝挤了回来。赵宝刚还喜欢《中国好声音》的新科冠军张碧晨,这一次不但合上了影,还“假公济私”地邀请人家唱了《青年医生》的主题曲和插曲……
虽然早就在中国影视圈有了江湖地位,但赵宝刚从不居高临下地指点江山,而是以一个开放和宽容的心态,面对当今五花八门的文化现象。谈到神剧、雷剧赵宝刚没有一棒子打死,“人类不能成天受教育不娱乐吧。”对于时下叫座不叫好的粉丝电影,赵宝刚也没有像很多文化人那样进行一番痛快淋漓的口诛笔伐,而是进行一种反思,“我年轻时拍《编辑部的故事》,刚拍完像我这个年龄的专家们都持批评态度,但今天它是个经典,所以我在反思,是不是这些片子对社会和未来有它的价值,而我们这一代太复杂了?”
对话精摘:
新浪娱乐:时代发展这么快,您怎么让自己一直保持旺盛的想象力跟社会不脱节,甚至还要站在前沿去引领?
赵宝刚:就是给自己创造大量的无聊时间。所谓“无聊时间”就是五脊六兽,没事儿干,你就得瞎想,往往一个作品就出来了。第一,我不上网,也没微信。
我不随着社会惯性走。反正社会特流行的我都不做,为什么?因为你无意当中会进到那个怪象里边去。但我每天会看三、四个小时的电视。
新浪娱乐:您看电视都看什么节目?
赵宝刚:科普节目、军事节目,综艺节目像《天天向上》和《快乐大本营》这俩我是不看的。我看《非诚勿扰》[微博]。因为它牵扯到情感类的问题,你会了解青年人的一些情感困惑。然后就《动物世界》,这个《动物世界》很有意思,其实我好多构思是从《动物世界》里来的。(笑)
新浪娱乐:您年轻的时候,经常是一帮年轻人坐在一块海阔天空地神侃,可能开创中国电视剧先河的一个点子就出来了。如今,似乎每个年轻人都在疲于奔命地忙碌着,您会不会觉得这一代的年轻人有些可怜甚至可悲?
赵宝刚:我们这一代其实也完蛋,完蛋在哪呢?他的思想太复杂了,因为他经历的社会层面和社会变化太复杂了。加上中国的文化方针在这么多年来,一会儿开一会儿放,你会有很多顾虑,思路相对来讲也会狭窄了。一弄说这个不敢碰,怕这个怕那个,年轻时候的那种海阔天空的感觉都没了,实际上禁锢了你的一些意识。我最近一两年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,所以拍完《青年医生》也是准备修整一段,我现在正想着年轻时候的那种状态,就能不能把你一生积累下来的存在大脑里边的记忆清除一些,重新去开辟一个思路,顺着那个思路再想一些题材的时候,会不会有所不一样。
新浪娱乐:未来的这个全新概念有雏形了吗?还会去关注年轻人吗?
赵宝刚:比如你现在做记者采访我,我是做导演被采访,咱俩换一个,比如就编这么一个故事。比如我们拍一个片子叫《人生游戏》,就所有人都换一个。你看,本身这个这个五花八门的想法它就有意思,就是说用一个游戏感的方式,把人类很多生活当中的问题去表现出来。
新浪娱乐:现在粉丝电影大行其道,很多青少年粉丝为之趋之若鹜,票房动辄好几亿,但很多电影人对此持批评态度,您怎么看这种电影的存在?
赵宝刚:我现在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,就是说是他们对还是我对?比如我看了一些片子,我觉得也有文化引领,但是价值观有问题。但是不是这个时代就需要这样的引领?它对人类进程没坏处,是我们这一代太复杂了吗?我们年轻的时候做的一些事情,比如说拍《编辑部的故事》,我刚拍完的时候,很多像我这个年龄的专家们都持批评态度,但今天它是经典,是改变那个时代的一种文化趋向。那今天,我们成那帮老的了,是不是人家也在说,赵导,你这都老成那样了,是不是这种情况,我在反思。我们要力求弄懂这些年轻人拍的东西,对今天的社会和未来是不是有它自身的价值。
新浪娱乐:现在电视剧市场,很多雷剧、神剧经常成为各方口诛笔伐的对象,各种五毛钱特技让人无力吐槽,您会不会为现在青少年周围的文化环境感到担忧?
赵宝刚:那现在它就需要这些啊。比如游戏,现在是最赚钱的,但你说游戏真正给人类带来多少益处?但是人类不能成天受教育,不能不娱乐吧,关键是要节制,不能痴迷这东西。
明星的造梦者
“我能让无名的变知名,让知名的变著名”
一个演员在自己的演艺道路上,如果能遇到一个知人善用的导演,堪称人生一大幸事。在国内的影视圈,赵宝刚算得上是“造星”的大师级导演,从早年的《过把瘾》捧红了王志文、江珊开始,赵宝刚成了名副其实的“明星造梦者”,缔造了一个又一个一夜爆红的神话。用他的话说,自己可以“让无名的变知名,让知名的变著名”。
通过出演赵宝刚的作品,陆毅、孙红雷、陈坤、佟大为、文章、徐静蕾、王珞丹等迅速跻身国内一线演员之列,并逐步发展成为如今影视界的中流砥柱。除了从无到有的造星运动,赵宝刚还擅长帮助演员转型,如果不是主演了《男人帮》,恐怕黄磊[微博]现在还顶着“文艺小生”的标签,其“家庭煮夫”的潜质还没有得到开掘;如果不是演了《奋斗》,可能在林心如[微博]版紫薇深入人心的扮相下,马伊琍还顶着“山寨格格”的名号,没有今日荧屏形象的时尚和靓丽。其实,说起那些年“点石成金”的秘诀,赵宝刚至少有三大招。第一招:聊天;第二招:沉淀;第三招:摧毁。
先来说说第一招——聊天。赵宝刚选演员出手够准、眼光够毒,不是拍脑袋蒙出来的,而是扎扎实实聊出来的。赵宝刚曾说,和于娜聊了三个月才敢用她演《那什么拯救你,我的爱人》,和苏瑾[微博]接触了两年才有了《永不瞑目》的合作,而《过把瘾》里的杜梅更是赵宝刚跟江珊聊出来的。其实1990年《渴望》选角时,赵宝刚就认识了江珊,“当时我俩就骑自行车,边骑边聊”,虽然最后江珊并未出演《渴望》,但在《过把瘾》为杜梅选角时,江珊穿着袜子套着凉鞋骑着自行车“哇哇”大叫的飒爽,立刻跳进赵宝刚的脑海,“杜梅就该她这样”,而这一用也让刚出校门的江珊一夜成名。
赵宝刚还有第二招——沉淀。就像江珊从《渴望》到《过把瘾》的经历,被赵宝刚记住的好苗子,他并不急于派上用场,而是一定让每个人找到最契合的角色。1998年拍《永不瞑目》时,赵宝刚就相中了陈坤,但最终他选择了陆毅演肖童,因为在赵宝刚看来,“陆毅是骏马,而陈坤是野马”。三年后,赵宝刚终于找到了适合“野马”陈坤的角色——《像雾像雨又像风》里的陈子坤,当年那忧郁的眼神不知迷倒了多少少女的心。拍完《像雾像雨又像风》后,李小冉[微博]就被赵宝刚“扔”到怀柔影视基地“雪藏”,要求其在三年的磨练期中看一千部片子。梅花香自苦寒来,几年后李小冉的演技在《别了,温哥华》里得到了大爆发,一跃成为内地当红的小花旦。
赵宝刚造星的第三招并不常用,因为用了容易动气伤身,那就是——彻底摧毁演员的表演自尊心,重建新体系。在这一点上任重[微博]的体验最深,他常说《婚姻保卫战》时,自己就是在导演的“血雨腥风”中过来的。那时候任重饰演的小舅子要说一句台词“姐夫,你借我点儿钱吧,你在我心里特男人”,任重觉得“男人”不如“爷们儿”说着顺口,于是就自作主张把词儿给改了。拍摄时一次表演不过,导演不动声色“你再来一遍”,两次表演还没过,第三遍时导演直接把剧本凌空飞了过来,熬一嗓子在两秒钟之内就冲到了任重面前,拿手拍着桌子说:“我这个戏讲的是男人和女人的战争,不是爷们儿和娘们儿的事儿,你不能给我随便改台词!”虽然当时一度被打击到不想拍戏,见着导演就吓到溜边走,但现在的任重十分感恩,“那段时间导演对我表演上的调整,是今天我表演风格的主体。”同时他也不无遗憾,“导演今年60了,他的身体状况可能也不允许他老在片场对演员有这么大的动作,其实挺惋惜的。我觉得导演调教后,演员真的会有质的变化。”
(陈家堃/文 郑福德/图 陈植/视频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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